“一般的姐姐会对弟弟产生出什么样的感觉呢？”
记得小依刚出生的那一天，絮姐姐来看望他和妈妈，在送絮姐姐下楼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道。
絮姐姐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着我，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真逗，苍。”她摸了摸我的头，“姐姐对弟弟的话应该就像我对你一样吧，你不是就喊我姐姐吗？”
我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当然不一样啦！”我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痒，用手指轻轻挠了挠，低声回应道，“小依是男孩子呢，而我和絮姐姐都是女孩子啊！”
“那就去爱他吧，苍。”絮姐姐这么说道。“把他当作你的恋人怎么样？姐姐啊，本来也就是弟弟的恋人呢！”
“恋人吗？”
我愣愣地看着絮姐姐。
——我明白了啊！
絮姐姐肯定没看懂我那一刻所露出的笑容，对于我而言，就在絮姐姐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曾经的血缘、伦理……这样那样的羁绊和禁锢，都已经开始松动了。
——去爱他吧！
这个声音在我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
——因为他是我的情人！
从那一天起，我选择了背离这个世界。
“姐姐姐姐！教堂到了哦！”
我停住了自行车，把小依从车前的横杆上抱了下来，他开心地朝着站在门口的神父跑了过去。
自从我发现自己对小依所产生的异样情感后，我莫名其妙地开始脱离了曾经的无神论立场。每个星期天在有空的时候也会跑到这儿来做礼拜。
“您好，端木教授。”神父朝我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小依去开开心心地跑到了教堂里。
“不要乱跑哦小依！”我看着小依的背影喊道，本打算追上去，但是突然又想起一些问题，忍不住询问神父道，“神父，您是为什么选择了主。”
神父摇了摇头，面带微笑道，“严格意义上来讲，我觉得是主选择了我。”
“神父的话，从来没做过违背主意愿的事情吗？”
“实际上，在年轻的时候，我一直在做您所说的这些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现在只能选择赎罪。”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神父选择主的理由也很功利性呢。”
神父对于我的嘲弄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他注视着，询问道，“端木教授的话又是为什么会选择主呢？”
“因为无法否定他的存在。”我俯下身去，从地上的草丛中捡起了一只蚂蚁，“神父，如果我将这只蚂蚁放在一栋摩天大楼的上让他围着摩天大楼爬行一圈，您觉得它会不会意识到，这次它所攀爬的地方其实是比它高级得多的生命体所创造出来的一个物件？您觉得，对于一只蚂蚁来说，它能区分大楼和山丘的区别吗？”
神父摇了摇头。
我将那只在我手指间挣扎着的蚂蚁放在了地上，它慌慌张张地爬远了。
“谁能笃定人类其实也只是一群蚂蚁呢？”我笑道，“或者更夸张一点儿，人类其实只是一群病菌，而太阳系只是上帝体内的一个细胞甚至于只是细胞中的一个分子。”
我一边想着搪塞神父的理由，一边却被我所说出的话所震惊。
——你们都是虫子。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那个声音再一次在我耳中响起，打断了我的言语。
“端木教授？”
见我突然停止了言说，神父忍不住唤起我的名字。
“我不是很能理解您的话，端木教授。”神父恭敬地朝我鞠了一躬，“但我总觉得，您其实并不相信主。”
“是吗……也许吧……”我回味着刚才突然在耳中响起的那句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您的心里其实一直在蔑视着主，对吗？端木教授。”
神父依旧朝我露出慈善的微笑，似乎并没有任何责怪我的意思。
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好匆匆地点了点头，随后推脱道，“我去找下我弟弟，我怕那孩子乱跑。”
我逃似的朝着教堂里跑去。
“小依，小依你在哪里？”
教堂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我却没看到小依的身影，这让我不免有些着急。
“小依你在哪里？”
这个时候，小依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姐姐……”
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我上前抓住他的手。
“姐姐不跟你讲了不能随便乱跑的吗？”
他低下头去，“对不起姐姐，小依以后不敢了。”
我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重，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个神父的缘故，我抱紧小依，“没有的，是姐姐不对，姐姐刚才大意了。”我站起身来牵着他的手，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在序乐声中，全场开始一点点安静下来，礼拜开始了……
……
“您好，请问您是端木教授吗？”
正准备离开的我被背后的喊声叫住了，我转过身来，发现是一对和我年级一般大小的男孩女孩，身上穿着白底金边的唱诗班服装，我这才意识到他们应该就是刚才唱诗班的两位领唱。
“您好，我是端木苍。”
“啊！终于见到您了啊！”男孩高兴地朝我伸出手来，“我一直很希望能见见您呢！您真的好厉害，明明和我们差不多大，但是却获得了那么多的成绩啊！”
“您过奖了。”
“请问，我能和您合张影吗？”男孩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随后又鼓起勇气似的抬起头来，“拜托您和我合张影吧！”
在这个过程中，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那个男孩，而是站在男孩身边的那个女孩，她几乎和男孩长得一模一样，看来应该是一对双胞胎。在男孩说话的过程中，女孩一直都盯着我，脸上虽然也带这笑容，但这笑容对于我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
那是一种心爱之物被他人占用时才会露出的诡异笑容。
如果我没猜错，我看到小川的时候应该也是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抱歉呢！我们所里有规定，因为保密原因，所以不能随便和别人合影的。”我找了个理由搪塞了男孩，却有意识地朝着女孩笑了笑，她先是一愣，随后显然是清楚了我的用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
“啊，那真是可惜啊！”男孩懊丧的垂下头去，他好像直到这时才注意到了站在我身边的小依，“欸！好可爱，这是您的弟弟吗？”
“嗯，是呢，他叫小依。”我摸着躲在我身后的小依的脑袋，“小依，快喊哥哥姐姐好。”
小依一反常态地没有吱声，他依旧缩在我的身后，连头都不抬地躲在哪儿，和平时活泼开朗的状态完全不同。
好奇怪，这孩子是怎么了？
“怎么了啊小依？是身体不舒服吗？”我赶紧摸了摸小依的额头，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好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抱歉哦，这孩子今天可能被我说了，心里有些闹别扭。”
“啊，没什么。”男孩赶紧摇手道，随后介绍他身边的那位女孩，“这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叫鹿慈。”
“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我朝着女孩伸出了手，她诧异地看着我，犹豫着握紧了我的手，“您好，我很荣幸。”她的声音很软，就好像棉花一样，“我弟弟给您添麻烦了呢。”
我笑了笑。
——我们是同类啊……
我看着女孩脸上害羞的笑容，内心不自觉地洋溢起一份安全感。
——我们是同类……
……
在回去的路上，找到同类的欢喜很快就被担忧所替代了，一路上，小依都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把脸埋在我的胸口。
“怎么了小依。”我停下了自行车，捧着他那红嘟嘟的小脸，“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小依没有生气……”
他的声音依旧软而无力，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那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有些紧张地问道，但小依却依旧只是摇头。
“那小依为什么没精神呢？”
小依低着头，随后又抬起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这么磨蹭了好久，他才慢吞吞地吐出了四个字，“小依累了……”，随后又紧紧地抱住了我，把脸埋在了胸口间。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最终在十字路口，本该右拐回家的我选择了左拐去那家儿童医院带着孩子做个检查。
“小依没生病！”
在儿童医院前停下的那一刻，小依突然意识到我要把他送到医院里，很是激烈地反抗起来。
“小依真的没生病啦姐姐！”
他的声音开始恢复了活力，这让我多少定下心来。
“那能不能告诉姐姐小依刚才为什么没精神呢？”我抱着他，认真地看着这孩子的眼睛，他却似乎有意回避着我什么，“不能说谎哦小依。”
“小依不想说谎……”小依低下头去，“小依想睡觉。”
这孩子，果然还是那么犟。
我对这孩子的脾性太过了解，知道肯定是不能问出些什么了，不过看样子至少这孩子身体状况上无恙，这让我打消了去医院的念头。
“晚上想吃什么呢小依。”见效益不说话，我忍不住吓唬他道，“小依要是在没精神，姐姐就送你进去打针了哦！”
“不要打针！”他急匆匆地嚷了起来，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隐约的哭腔，“小依不要打针！不要打针嘛！”
“那晚上吃什么呢？”
“吃汉堡……”他初开始的声音还软软的，但可能是突然想起了我那送他去打针的威胁，小依赶紧高声嚷了句，“小依要吃汉堡啦！”
“好的呢！”我蹭了蹭小依的脸，“小依就要这样开开心心的哦！小依想要的一切，姐姐都会满足你哦！”
我看着小依可爱的脸庞，心里却忍不住为刚才那句承诺接上了一句无声的台词：
——包括奉献我自己……
想到这儿，我不禁脸红了，反过来把脸埋在了小依的胸口。
——好可耻……
我忍不住笑了。
（PS：本书为拙作《世界倾坠之时》的番外作品！《世界倾坠之时》已完结，希望请大家多多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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